1993年11月21日凌晨，陈耀兴在帝豪酒店门口被暗算，“湾仔之虎”魂断濠江；

1994年8月19日，陈耀兴故事拍成的《醉生梦死之湾仔之虎》上映，片尾陈耀兴侧歪在驾驶席上。作别江湖。电影就此结束，现实仍在延续。

1997年1月31日深夜，陈耀兴胞弟“鸡糠”来到中环庄士大厦，带人将“老东就”削成“鬼丈夫”……

此前“老东就”酒后说漏嘴，自曝是当年陈耀兴事件主使。走出庄士大厦，“鸡糠”点了一支烟燃在路边，身旁车内有人拼命招手

“鸡糠，走啊！”

一

陈耀康，1967年生于九龙蓝田，比陈耀兴小6岁，“鸡糠”是他的绰号。

“鸡糠”目送着胞兄走出蓝田屋村，从铜锣湾夜总会的泊车仔一步步崛起于港岛闹市。

陈耀康瘦削内敛，陈耀兴高大威猛，在人群里如一堵墙，陈耀康跟着哥哥，去大角咀苏龙拳馆学功夫，去中环山顶道午夜飙车……

二

“鸡糠就是菜啊。”有小弟私下讲。

“扑街仔！”陈耀兴闻言一脚将其踹翻，瞪着旁边的弟弟，“鸡糠，走啊！”

机车轰鸣、射灯晃眼，码头上风涛屏息，两拨人热血激昂，一阵嘈交拼杀，一方狼狈离场，

陈耀兴擦擦额角，走到怔在一旁的鸡糠身前：手腕一抖，刀身滚了两个空翻，伸手接住，眯起眼瞄了一下刃影，一个反手，刀背哐啷拍在鸡糠头上

“男孩子，要猛一点，”陈耀兴招呼鸡糠在路边坐下，盯着前方摸出烟盒，兄弟俩各叼上一只，侧手给鸡糠点上，朝夜色吐了一个烟圈，夜风微凉，陈耀兴吸了一下鼻涕

“哪天我不在了，你要像个男人。”

三

陈耀兴讲话办事风风火火，如烧干柴、泼骤雨，投身直入港岛繁华，带着鸡糠、甘仔、遮仔四处扎旗陀地，与和合图分庭抗礼、声威日隆。

被任命为新义安湾仔话事人，与“尖东虎中虎”黄俊、“鬼仔添”李育添结义三兄弟，并成“夜店大王”杜崇骥倚重的臂膀，手下千人，湾仔势力无出其右，号称“湾仔之虎”领衔新义安“五虎十杰”，独步江湖，一时风头无两。

1992年，香港娱乐圈进入多事之秋。14K堂主黄朗维掌掴梅艳芳，陈耀兴为梅出头，先是派人将黄当街砍伤接着于浸会医院一步到位。再有14K毅字堆话事人胡须勇的合伙人蔡子明，几乎于同时被老新“疯狗”陈志明爆头。

新义安头羊陈耀兴和身边亲友自然成了对手报复的目标。

江湖内外风声鹤唳，鸡糠也是胆战心惊，“在这里还没人能跟我对着干，有我在，香江没人敢动你。”陈耀兴安抚鸡糠。

四

1993年11月，一年一度的格林披治大赛车在澳门举行。

酷爱赛车的陈耀兴，一直渴望登上领奖台，带着改装好的CIVIC轿车报名参加。此前，多名亲友提醒陈耀兴不去为妙，不过陈未放心上。

“这回，哥给你带个冠军来！”陈耀兴回头对鸡糠说。

陈耀兴没得冠军，不过拿了一个亚军。20日晚在酒店狂欢一夜，凌晨出门取车时，三名电单车黑影突然杀出，隔着车窗对准陈右太阳穴“砰……”

陈耀兴歪靠在驾驶座上，再没睁开眼睛。鸡糠赶来，看着胞兄浸满血迹的蓝色牛仔上衣，不禁五内欲裂，还没来及讲一声告别，再见已是阴阳永诀。

五

事后濠江阿SIR逮捕一名叫“刘小毛”的男子，不过因证据不足，只是驱逐出境，此后刘小毛再无踪影。

一个叫黄朗辉，自称黄朗维兄长的人自认幕后主使，不过鸡糠派人查出，黄朗辉只是被放出的烟幕弹，而幕后藏镜人则在调查中断了线索。

此后，鸡糠接了陈耀兴的场子，与甘仔、遮仔一起打理。不过，胞兄之死，始终是鸡糠心中放不下的石头和挥不散的阴霾。陈耀兴走后，鸡糠成长了很多，只是常常借酒消愁。

一次，鸡糠又来到苏龙的拳馆，跟陈耀兴在这里打靶挥汗、欢闹追逐的场景历历在目。

“鸡糠来啦？”苏龙走过来，拍了拍鸡糠肩膀。苏龙是新义安元老，五虎十杰多是苏龙徒弟，对帮中秘闻了解颇多，鸡糠觉得苏龙一定知道些什么。

“孩子，回去吧，那是个大玩家，你惹不起。”苏龙淡淡说。

鸡糠欲在追问，“往事翻篇，就此打住。对你好。”苏龙闭门谢客。

六

却说港岛有位风光煊赫的玩家，江湖人称“老东就”。

“老东就”一次喝高了，忍不住在酒席上讲起得意往事，称当年最出位的“湾仔之虎”便是败在自己手下，还说鸠DEE、鬼仔添等都有参与。

很快，“老东就”的话便传到鸡糠耳边。难道“老东就”便是苏龙说的大玩家？

“老东就”何许人也？

“老东就”原名莫世就，东联社坐馆，手腕灵活，黑白政商人脉丰富，号称“黑道公关”、“拆弹专家”，与和合图“大B哥”志雄仔、水房实力猛人“高佬发”等人结拜“权雄十二友”，与联公乐龙头邓光荣、湖南帮教父“盲忠”过从甚密，与湖南帮、十四号大圈等内地背景人马关系匪浅。

“老东就”被誉为“演唱会教父”，出行劳斯莱斯座驾，据称手头现金过亿，港岛坐拥七套豪宅，财大气粗，坊间望而生畏。

胞兄与“老东就”有何过节？非要置其于死地，鸡糠再度叩开苏龙门头。

七

“老东就这个人狂得很，酒后叫嚣‘拳打新义安，脚踢和胜和，肘击14K，膝撞水房，手爆和合图，我看他不过，曾当面给过他三拳，”

忆起往事，苏龙不禁慨然。“他与耀兴的恩怨，起于某歌星……”

话说某歌星的胞兄，在澳门欠下巨额赌债无法脱身。老东就便找上陈耀兴，一起通过江湖关系帮对方解决了赌债纠纷。事成之后，老东就想独吞歌星红利，陈耀兴当然不同意，问老东就要100万，最后老东就很不爽地给了50万，并对陈耀兴耿耿于怀。

“不过江湖水深，恐怕不止于此。十四号、湖南帮那两年与老新积怨颇深，耀兴又是老新最出头的猛人……”没等苏龙说完，

鸡糠谢过转身，心中主意已决。

八

1997年1月31日，“大B哥”志雄仔于中环庄士大厦新开了一家场子，是日高朋满座“老东就”也带了5个兄弟过来捧场。

席间，鸡糠突然出现，与“老东就”一阵嘈交之后转身离去。身边人感觉情况不对，劝“老东就”避避风头，“老东就”称这是拜把兄弟场子，本身又财雄势大，谅是没人敢惹。

“等这天有三年了。”鸡糠回去自言自语，抬头对身边小弟说，“准备好了吗。”

众人齐声，“准备三年了。”一行人直奔庄士大厦。

“老东就”交杯吹牛正欢，鸡糠带着二三十人冲了进来，“与其他无关！”一群人隔开人墙直取“老东就”，“老东就”身旁红棍“麻包成”冲上来护主，转眼躺倒血泊……

“差不多了！”一行人拉起鸡糠匆匆离去，志雄仔抱着“老东就”大喊

“不要睡过去，醒醒啦!”

九

跑出庄士大厦，鸡糠在路边燃起一支烟，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告慰陈耀兴。

“鸡糠走啦！”接着上车连夜离开，前往马来西亚。

中间鸡糠一度返港自首，闻听“老东就”成鬼丈夫，“麻包成”变植物人，弃保再来大马。

之后，鸡糠辗转东南亚各国，某次在吉隆坡公园遭200余名马仔追堵，躲进假山逃过一劫。

想到整天躲来藏去也不是办法，便出2000万与“老东就”和解，往事翻篇。

2004年6月，鸡糠被大马阿SIR逮捕，第二年5月引渡回港，并获得保释。

2009年7月，“老东就”中风去世。

鸡糠则愈发低调，几于江湖消声，或已安守某正当职业。

（作者：渔歌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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