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坦诚、直率赢得尊重的外交谈判高手——沙祖康（上）（财新周刊为什么这么贵）

作者：王建柱 《外交官说事儿》

沙祖康 1947年出生于江苏宜兴，1971年毕业于南京大学外语系，从事外交工作36年；曾任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代表团副代表、裁军事务大使；1997年任外交部首任军控司司长；2001年开始任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代表、特命全权大使；2007年2月被任命为联合国负责经济和社会事务的副秘书长。

他是一位具有强烈爱国热情的战士；他是一位富有激情的外交家；他是一位多边外交谈判的高手。

他的声音曾代表中国多次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响起，他被誉为中国的外交斗士。在外交舞台上，他的智慧、坦率和不屈不挠的精神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外交界，很多人把沙祖康称为“沙将军”，他以“铁嘴”著称，他的一张嘴可以胜过千军万马。作为一名擅长多边谈判的外交官，他曾多次代表中国参与多边裁军谈判、世界贸易组织谈判等重要国际会谈，被外界誉为与唐家璇、李肇星齐名的中国“外交三巨头”。

2007年2月9日，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任命中国常驻日内瓦联合国代表沙祖康大使担任联合国负责经济和社会事务的副秘书长。沙祖康是继唐明照、毕季龙、谢启美、冀朝铸、金永健、陈健之后，第7位担任联合国副秘书长的中国人。

01

当陈冯富珍

成功地当选为世卫组织总干事时，

作为前线指挥官的沙祖康说，

他累得“每一片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2006年11月8日，中国的多边外交迎来了一场重大胜利。来自中国香港的陈冯富珍成功地当选为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这是联合国成立61年以来，中国人第一次出任国际组织最高负责人一职。

正在欧洲访问的香港特首曾荫权立即给在前方助选的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代表团沙祖康大使打电话：“听到陈冯富珍竞选成功的消息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早在投票之前，有些外电就提到说，“沙祖康是穿针引线，促成中国决定全力支持陈冯富珍参选的关键人物。”

去年5月22日，前世卫总干事李钟郁病逝后，沙祖康即向中央政府提出建议，推荐陈冯富珍参选新一届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

沙祖康作为中国政府派往前线的全权指挥官，他为陈冯富珍的助选打响了第一枪。

图为陈冯富珍在香港工作的资料照片

中新社发 洪少葵摄

沙祖康说：“当我提出建议以后，我就知道有风险。这次竞选，在世界卫生组织历史上是最激烈的。作为个人，我提出这样的建议就意味着我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我只能赢，不能输，我没有输过。”

在中央政府的领导下，帮助陈冯富珍竞选的全方位外交展开了。

为了认真细致地做好其他国家大使的工作，沙祖康反复去拜访各国驻日内瓦大使。在选举前几天，他每天都要接待12到13位大使，甚至到晚上11点多还在会见有关国家的卫生部长。

2006年11月8日，世界卫生组织（WTO）终于宣布任命陈冯富珍为该组织的第7任总干事。结果正式宣布以后，极度劳累的沙祖康感到全身的每一片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他深有感触地说：“我在日内瓦期间搞了许多许多的竞选，但只有这次竞选是最累的。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要把这句话改一改，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高兴处’。当票数报到18票的时候，我沙祖康流下了眼泪。我觉得我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流眼泪的人，怎么这时候流泪了?因为当时我太兴奋了！所以说，报到18票、19、20、2l、22、23、24票的时候我简直是无话可说了，心里头非常高兴。”

可以说，这是沙祖康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次成功。他说：“我终于成功了，我们的国家终于成功了，因为有太多的付出，因此才有太多的激动。我很在意这场选举，我就是要看一看，中国的国际影响到底怎么样。我们的陈冯富珍表现得非常突出，她也确实很不容易。”

事后，陈冯富珍在很多种场合对沙祖康表示感谢。沙祖康说，“当然，她不应该感谢我，因为我是中国大使，她是通过对我的感谢来表达对祖国的感谢。”

02

2004年3月，

在联合国第60次人权会议上，

面对美国抛出的反华提案，

沙祖康奋起反击，他即兴用英文答辩，

表示愿意免费送给美国人一面镜子照照

日内瓦是众多国际组织制定游戏规则的地方，这里云集着243个政府间和非政府组织，其中包括23个政府间国际组织，囊括了多边的军控、经贸、人权、社会、科技等各个方面，裁军会议、红十字会、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世界气象组织、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世界贸易组织等众多国际组织的总部也都设在这里。这里是全世界国际组织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多边外交的一个重要战场，外交谈判斗争异常复杂激烈。

2001年，已经54岁的沙祖康重返日内瓦，担任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代表团特命全权大使，主管中国与这里所有国际组织的外交事务。

在日内瓦的各个国际组织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会议和谈判。沙祖康这样形容：“日内瓦看似是平静的花园城市，实际上是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地方。”

联合国共有192个国家，他们之间的利益和关系也是多样的。沙祖康说，“会场情况千变万化。有些时候，理论上应该发生的事没发生，相反的事情却发生了，而且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有可能出现戏剧性的变化。因此，要求外交官要有非常强的临场反应的能力。”

联合国很多多边谈判的结果，都是在凌晨甚至到天亮，在最后一刻达成的，这对在场的外交官来说是体力的考验，也是心理素质的考验，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一分钟，关系到国家利益的成败。

日内瓦是原来的联合国人权委员会、现在的人权理事会所在地。美国曾经多次在人权会上搞反华提案。每年在联合国人权大会期间，台独、藏独、疆独、民运和法轮功分子都在这里轮番登台表演，热闹非凡。十多年来，沙祖康和他的前任们凭着机智和勇敢，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少数国家的反华提案，在人权大会上一次又一次地展现了中国人的尊严和威风。

2001年，沙祖康赴日内瓦上任伊始，即对各国大使进行了礼节性的拜访。一次，被拜会的英国大使以人权问题的问候作为开场白，沙祖康立即给以反击。

英国大使说：“大使阁下，我们大英帝国对你们的人权情况—直表示关切。”

面对英国大使傲慢的指责，沙祖康的目光直视着对方，心里数着：1句、2句、3句，一直数到6、7句，对方关于人权的话题是如此的喋喋不休。沙祖康心里想，“我是礼节性的拜会，你一见面就给我提出这样实质性的问题，我觉得，失礼的首先是你。”于是，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英国大使的陈述。

沙祖康冷静地向对方说：“大使阁下，您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英国大使回答：“我不知道。”沙祖康说：

“我怎么一看到你这张脸就想起鸦片战争来了。当年，你们强迫中国人民吸食鸦片，中国人拒绝了，因此你们就挑起了战争。鸦片侵犯了中国人民的健康权，你们非法占领我国香港多少年，直到1997年才归还。在你们占领期间，从来就没在香港搞过任何选举，今天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中国人民的权利来了，我总觉得不是那么自然，这是我实实在在的看法。”

“你今天终于给了我机会，让我表达了我的关切。我的关切是，你为什么干涉我内政。你今天面对的中国，是站起来的中国，你不能再用过去的目光来看待我们，你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我们不图什么，我们只希望你学会平等相待。”

事后沙祖康说，“我了解中国历史，也了解世界的历史。因为我只要回想到这一段，就有一种羞辱感。我们的人权在不断地改进，如果是因为这么一个事实，我们在某些方面做得还不够，就对我们指手划脚地来教训我们，这是难以容忍的。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政治目的，如果我不给予反击的话，他会认为我示弱了，认为我承认了，他就会越来越嚣张，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某些西方国家绝不是保护人权的楷模，发展中国家也绝不是侵犯人权的带领者，联合国人权会议并没有授权任何国家或者国家集团成为人权法官，而发展中国家也不应该永远是人权法庭上的被告。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正人先正己’，我们希望个别国家在批评和指责别人之前，先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这是2004年3月24日，沙祖康在联合国第60届人权会议上一段精彩的发言。

在那次会议上，沉默了两年的美国又一次抛出了反华提案，沙祖康有理有据地进行了坚决的回击。

在答辩中，沙祖康用英文跟美国代表团开了个玩笑：“美国朋友，我们中国是贫穷了一点，因为我们是一个正在发展中的国家。但是我们即便再穷，我们买几面镜子还是买得起的。我想买几面镜子免费送给你，让你好好照一照自己。因为在你们发表的白皮书里缺了一块，我们国务院新闻办写了一份材料，叫《美国的人权记录》白皮书，这是一面镜子，希望你们看一看写得怎么样。但是我们建议你们睡觉之前最好不要看，因为睡觉之前看了后，晚上可能会做恶梦的。”

沙祖康短短4分钟的答辩，竟被5次掌声所打断，包括美国代表团自己也都在笑。沙祖康接着向大会主持人请求：“主席先生，我的讲话被5次掌声所打断，减少了我的发言时间，我要求延长。”会场里又—次哄堂大笑。他并没有延长发言时间，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最后，中国提出“不采取行动”动议，以28票赞成、16票反对这样前所未有的票差击败了美国的反华提案。

— 未完待续 —

【作者：王建柱 编辑：《外交官说事儿》 凤凤】